平民爱情故事

你是个想象力漫无边际天马行空的小姑娘。
这种人的特点是一半活在三点一线的现实世界，另一半早已飞往诸神天外十八路金身罗汉座下养异界妖宠，贴上小仙标签翻开姻缘簿批改人间60分情侣的爱恨情仇。这种人的好处是扫街压马路独行五小时也不会无聊，配合脑内每天与日俱新的电影放映场，十分钟可以过完两百种人生。坏处是得戴口罩，因为面部表情丰富，偶尔还会忍不住出声——以及如果走在路上遇到同事，要赶紧压低帽檐绕路离开。
你今天又在上班路上遇见夏彦了。
你摸摸出门前忘带又特意折返回去拿的黑色口罩，再压低大学时期胡乱花钱买的纽约洋基队应援鸭舌帽，依然觉得不怎么安心。因为你的脑内小剧场刚刚进行到特工夏彦卧底潜伏进入游轮试图一举抓出非法药贩，孰料黑帮大佬咧嘴一笑让人把五花大绑的你抬上来放在房间中央，抬眉问举着枪的夏彦说怎么样呀少爷，这位小姐是谁，你认识吗？
接下来正是戏剧的高峰、冲突最激烈的前沿！逼着夏彦和你承认感情的助攻黑帮大佬，为了你的安危思考放弃行动带你下船的特工夏彦，和为了夏彦能完成行动拼命使眼色要他装作不认识自己的你。在脑子里铺垫了这么久无聊的口水话，就是为了这段剧情啊！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遇见夏彦啊！
你做贼心虚地左右乱瞄，看见斜前方有家全家，赶紧捂着脸偷偷往左更改规划路线，可惜还没走两步就被每次体检进入视力环节都有如游子归家的夏彦一把按住肩膀。
“哎！怎么是你！一起去公司？”
你尴尬地笑了笑说：“啊哈哈哈夏彦啊你好呀。那个，我，我去全家买个饭团。”
夏彦睁大眼睛：“你没吃早饭啊？这可不行。走走一起去。”
一起逛超市。你突然灵光一闪，这好像是三天前下班的小剧场内容。特工夏彦去香港出外勤，出发之前陪你一起去超市买日常用品。回家的路上你接到黑心老板夺命连环call，挂着幽怨的神情赶去办公室和又写出bug的技术同事大眼瞪小眼。晚上八点打开钥匙回家，此屋已经人去房空，只有冰箱上多出一张扎眼的黄色便利贴：【碗洗完了，洗水池的过滤网我拆下来扔掉换了新的。给你买了早餐三明治豆浆放冰箱啦。晚上别忘了吃褪黑素，回来给你带陈意斋的燕窝糕。】你读罢眼窝一酸，撕下便利贴嚎啕大哭，边哭边骂太过分了傻逼老板我要辞职。
……说起来为什么每次小剧场的夏彦都是特工啊？
你琢磨了一下，这个故事里特工身份没什么作用，要不还是改成金融公司正常出差吧，去香港也合理，因为结尾得有燕窝糕。你是真的想吃燕窝糕。你在便利店眼神左右乱晃，可惜全家没得卖燕窝糕。可是夏彦怎么看都不像搞金融的啊……
你想着想着抬眼斜向上打量夏彦的脸。嗯，不太像，还是比较像公务员。
夏彦摸摸脸：“你不买饭团吗？要不要顺便拿个饮料？”
你嘿嘿一笑，说算了，决定买三明治和豆浆。
……真是能导能演啊！你在心里骂自己。
夏彦听完愣了一下，还是从暖柜里拿了瓶热牛奶出来递给你。你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诶了一声。夏彦挠挠头说：“最近天气变冷了，我看你也戴上口罩了，还是喝点热的保暖，不容易感冒。”
？这是什么展开啊！不不不不不不要。你心里的小人往后退半步——难道夏彦真的喜欢你？难道他真要和你谈恋爱？如果他和你表白你好像也没理由拒绝，可是一旦在三次元在一起不就完了吗？尘埃落定了他变成你的三点一线了，从你那天外大罗神仙姻缘簿的半个人生中被删除姓名，从你的脑内小剧场正式辞职。虽然你的剧场雇员多而又多，每日上映影片类型也不只是罗曼蒂克，可是……可是……
你颤颤巍巍接过牛奶，心想老天爷啊妈妈呀救救我吧，我还是喜欢想象里的他啊。
……不过会不会是自己也太能自作多情了，夏彦只是像平常一样乐善好施阳光开朗大男孩，随手给经过的女同事一点忠犬系的溢出温暖，他平时也是这样的人啊对吧。对吧……对吗？该死！你在心里骂娘，你连上班也有一半时间在神游天外，根本没注意他和其他同事怎么交往啊！
你握着牛奶喝也不是扔也不是，如临大敌地掏出手机在柜台结账，被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示的是加好友的二维码。你手忙脚乱重新点击，站在门口的夏彦晃晃手机，说：“替你付好啦。”
便利店玻璃门大开，早上太阳斜泼进店内，阳光与阴影交界的尾端是拎着鸡蛋火腿三明治和光明牛奶的你的右手，夏彦摇晃手机，光斑在墙面和地板来回剧烈晃动。从你的角度其实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可是早上八点五十分的太阳真好啊。
等下，八点五十分。
你抄起这些有的没的吃吃喝喝直冲店外说谢谢你啊夏彦我们组九点打卡我先跑了下午我去找你还钱！
然后你就过上了有70%的自己都不在三次元人间的社畜一天。你托着腮敲着键盘想，给我付钱，这不能是完全没意思了吧，哪有人做好事做到不吝这点周扒皮工资也要替人买单的？但是夏彦好像比自己挣得多——得多。哎学文科误国，下辈子要做程序员去夏彦隔壁工位。下辈子AI应该已经完全取代程序员了吧……？有个朋友在DeepSeek说最近在招AI训练师要不要干脆跳槽呢。不过跳槽了就没夏彦看了。
你慢慢地一点点地转过头往斜后方看。没看见夏彦。
好烦啊。到底喜不喜欢我，要不还是装傻吧。你用指甲尖轻轻敲击杯沿想，反正你又没损失，他不喜欢你，你脑子里的夏彦雇员就万古长存，他喜欢你—— 你决定先不想这种可能性。误认为别人喜欢自己这种可悲剧情决不能出现在你身上。一旦被人发现，你的想象力就会瞬间堕落成为卑劣的自鸣得意和玛丽苏，只要想到这三个字你脑子就立刻警铃大作，完全两码事！绝对不能被混同！
你挺直腰杆，调整了五次头发的前后顺序，把领口项链转到正中位置，保持一种穿着牛仔裤的礼仪小姐式的松弛的端庄走到了夏彦工位面前，敲敲他的显示器后盖，说我来还——
没拿手机。
现金更是没有。谁会有现金？上次在京东找了阿姨上门保洁，阿姨多干了半小时你过意不去想从钱包翻出二十块现钱坚持送给她，结果把本科期间破烂的卡包都翻出来了也没找到一张十块，捏着那张紫色的人民币你甚至都不好意思说出阿姨辛苦了吧都超时了这五块钱你就收着当心意吧。
当然想象力丰富的人从来不冷场，你笑眯眯地说我来还你早上帮我结账的人情，晚上一起去楼下吃那家新开的西餐店？我请客。
夏彦也笑，说好啊，可以，请客。
你的心在滴血。你的三明治加牛奶全家早餐特惠组合八块五毛，这家西餐厅人均360，夏彦这人就这样点头答应说好啊请客？！
好好好，原来在这等着占便宜。打晾着女同事脸皮薄，投之以木桃，报之以周大福金桃子项链，八块五的本钱换八百五的金价还扮演一把日漫少年。你你你你这个人——
你眼刀射出，在心里暗骂，你之前说什么来着？还得是想象里的那位公务员特工金融男夏彦……不不不不要金融男。你摇头，眼前这位就是金融男！无风险投资！
你陪笑着回了座位，头也没回。同事问你中午一起吃那家螺蛳粉吗，你说不吃。笑话，钱都花了，晚上你要多吃点，中午你就吃剩下的这半个鸡蛋火腿三明治了。
你恶狠狠地盯着牛奶。决定把豆浆和牛奶都从你的早餐清单上拉黑。
……那喝什么？要不喝美式吧，还能消肿。
晚上一下班你慢吞吞收拾文件，夏彦走过来拍拍你，说我在餐厅等你？你气得攥紧拳头。这个人——平时明明都加班啊？！
你假笑着打哈哈，啊哈哈哈哈好啊哈哈哈我收拾完就下来。
然后走进餐厅你看见沙拉已经在桌上了。你吓了一跳说这是送的？夏彦说不是我已经点好啦，素的凯撒沙拉，炸薯条，植物饲养牛排还有羊肉汉堡，甜品点了一杯杏仁奶酥。夏彦抬头看了看你：“上次公司聚餐，我记得你说不太爱吃鸡肉，喜欢吃牛肉和羊肉？”
你有点吃惊，他这都记得？不不不不行，不能原谅，他有没有被请客的自觉，直接点菜单main dish最贵的两道？！这下好了，人均360，变成人均470。报之以周大福，直接升格老铺黄金。你又不是已经跳槽去做AI了，你的钱包……
上次聚餐是和谁说的不爱吃鸡肉来着？是不是因为组长说下次小组聚会可以去吃鸡煲？你信以为真吓得赶紧提出异议。但是那是公司大团建，怎么排的座位来着，你明明都没看见夏彦啊。他从哪里听到的……
算了。就算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你，就算真偷偷打听你，那他也是个空有色心的无赖男。你在心里啐一口。你的想象力是最靠谱的，只有它绝对忠于你。在母亲说有书读有家住每天下班来热热闹闹三菜一汤有什么不好还有什么日子能比现在强的时候，你选择相信那每天清晨上演的模模糊糊的梦——你是一个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的人，因为更好的总是在你的脑子里。新生活雾里看花红楼隔雨，你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单独租一间小屋在公司附近，每天点两顿半外卖，第二天早上吃剩下半顿，靠这种荒谬的天马行空你在清单上写下174家餐厅，决心一个人来这里找工作，然后花一年时间把它们全部打卡。尽管现在你还在顿顿吃全家。但是你的想象力从没背叛过你，而你也从没背叛过它。即便现在它也在兢兢业业坚持不懈地运转着，让你相信今天会更好明天会更好后天会更好……
不好，有点想哭。该死，该死，该死，岂能在此失态。对面简直要认为自己看了菜单被草饲牛排的环保价格吓哭了。
你低头没说话，想就这样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天价晚餐然后无言跑路。谁知道新西兰草饲牛排和价比纽约酒馆的迷你汉堡还没端上来，账单已经压在皮质单据夹里递来，你如梦没做已初醒，堵着气从椅子后拿出钱夹，夏彦抢先一步按住你的手，说——
他是良心发现说要AA了吗？
——对不起。
什么？
夏彦说对不起。……？
你有点没反应过来，保持着拉住钱夹开口的姿势抬头望了望这个一整顿饭也没说话的人。他姿态不自然，眼神不自然，脸也有点发红——看起来不像害羞的，倒像是愧疚的。
夏彦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把按住你的手抽回来，咽了下口水说对不起啊，其实我已经付完了。我看你白天又吃惊又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可爱，所以我就想逗逗你，我说好啊请客，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请客的……他抬头带着一点祈求的目光看着你，对不起，我不应该乱开这种玩笑的。
你比刚才还可悲了。
夏彦如果不是一个宇宙第一椒盐卤水红烧大猪头，那他说这话的意思大概怎么也得是喜欢你了吧。
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段现实好可怕好恐怖好绝望不是真的删掉删掉删掉……怎么才能回到你的安全区？你绝望地麻木地坐着一动不动，你的脑子拼命哄着你的嘴，说句话呀说句话吧，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又小气又斤斤计较的穷人。可是你能说什么？你要趁势给这个包尾了你一天早晚饭的好人一顿大骂吗——天啊你突然绝望地想起你的中饭还是吃的这个男人付钱的三明治，他说不定也都看见了。那难道什么都不说吗？就这样低着头像个无趣的三流言情小说里没长嘴的女主角？最最最最最最不能做的就是喜笑颜开——那你成什么人了？要花一点钱请客吃饭的时候哭丧着脸，对方说把钱付了你就开心了——何况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你呼吸空气。咽口水。小剧场——冻结了。
怎么办，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好可悲。就算他喜欢你又怎么样？你像一段恶俗低端抖音言情剧背景板女三号，高不成低不就的文科女遇上别有心思的程序员，这不就是21世纪唯一的平民爱情故事。你得打听他有没有房，家里能不能支持，拐弯抹角地禁止他大发慈悲资助远房亲戚。尽管你们俩都不提，但你们俩都心知肚明他比你有经济优势。松弛也是装腔作势。
整个文明社会一百年的重压突然集合在一家售卖牛排汉堡的西餐厅的空气里。
到底哪里错了？到底错在哪了？你明明不是这种人——如果早上在路上遇见他真的绕开就好了。其实最后打卡还是迟到了。好倒霉……好倒霉。今天早上你还是个想象力漫无边际天马行空的小姑娘，现在你是一个二十五岁的上海职场女性。
你不说话，夏彦又开口。
夏彦低着头，睫毛垂在眼前。他的睫毛倒是不怎么翘。
夏彦说：“对不起……我不是想在这种场合说的，这个氛围也不对……但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我其实犹豫了好久，因为我觉得我是个特别无趣的人——”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小时候最有趣的想法是要当个侦探，可是长大后我唯一会找的东西就是bug。每天我都加一会儿班因为下班了我也不知道要干嘛，为了打发时间我已经免费给开源社区写了三年代码了。”
你知道不该笑的但还是有点好笑。
夏彦好像被你的笑意鼓舞到了，说话也连贯了不少：“我第一次见你是公司万圣团建晚会，你那会儿好像刚入职，穿着件毛衣就来了，别人问你cos的是谁，你说蝴蝶忍。然后大家都特别震惊地说蝴蝶忍哪长这样？你说这是平行世界21世纪杀青梗蝴蝶忍，服设自搭。”
你真的不记得了，你每天信口胡诌的话没有十万也有八千。
夏彦继续说：“后来我常常偷偷看你，你经常走在路上坐在办公椅上甚至吃饭倒水都会突然发呆，说是发呆好像也不是，看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有的时候你没带口罩，我就发现你还会同时做好多表情，嘴里念念有词。”
你汗如雨下，窘迫替换了茫然，磕磕巴巴地说：“我经常这样吗……”
夏彦猛烈摇头：“没有，特别少！我……我很仔细观察才看到的，别人肯定都不知道。”
你们俩都局促地动了动腿——好……讨厌。这是什么奇怪的共享秘密。你又没邀请他……
夏彦别扭地清了清嗓子，又把已经落在地上的话拾起来：“总之……我觉得你实是很有趣又可爱，你写的文案，有时候我看到，我也觉得很喜欢……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你聊上天，我只好在google上偷偷搜你的名字，搜出来你以前写的小说——”
你的脸一下发热了。Google Scholar甚至自动收录了你小学发表在儿童文学上的狐狸买彩票故事。这是你找工作的时候发现的。
夏彦咽了咽口水：“也许你现在看已经觉得不算什么了，可是我真的觉得很有灵气。有时候大家在办公室聊天，提出某个热门的议题，甚至只是一个听起来很无聊的娱乐八卦，你都能头头是道分析上半天，一些感觉起来很容易说起来很难的道理，你也都能讲得特别清楚。”
你心想，别说了，别再说了，夏彦已经把你描述成爹味小登了。
夏彦抬头看你：“我其实对吃喝没什么特别爱好，但是你每次吃东西都好快乐好起劲。上次团建你说喜欢吃哪一家的牛排，要配什么盐，还要蘸芥末，汉堡一定要是羊肉，因为鸡肉你不爱吃，牛肉夹在面包皮里又太板正了……反正，你说好吃的东西和餐厅，我吃了，再回想你说的话，都觉得你说得好对。可是你如果不说，对我来说，那就只是一顿饭而已。你对生活有好多好多想法，你好像有特别多想做的事，只是一百年还不够长。我真的很好奇……因为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太大了，一天24小时好像已经太多，要去想吃哪三顿饭甚至都有点累，我总觉得身边有太多用不上的置景，这个世界好像布置得过头了。可是对你来说，这个世界好像还是太小，时间也总是不够。你匆匆忙忙地看和感受和想象，我在一边跟着拾人牙慧……对不起，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你把头低下来，泪水滴在手背上。
不应该哭的，也不应该高兴的。
夏彦慢慢地说：“我觉得一点点学着你过日子，好像人生变得特别有意思。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我只能替你付一个十块钱都不到的早餐优惠组合，请你吃一顿你早就吃过不稀罕了的西餐，就因为我一时兴起想开个我以为有趣的玩笑，还弄巧成拙，变成了这样……对不起，可是我还是好喜欢你。”
你偷偷动手去翻身前的包，刚刚拿过的钱夹背后，笔，ipad，镜子，餐巾纸在哪里？
夏彦期期艾艾地张口：“对不起，我怎么……变成道歉了。我其实想的是给你录首歌，再带你去摩天轮，我知道你觉得摩天轮很俗气，可是你也说你很喜欢这个世界上那些又土又俗的腻腻歪歪甜甜蜜蜜……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好狼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坚持不能把帆布包抽出来放在台子上站起来翻翻找找餐巾纸，只好用手背一点点抹掉眼泪。
你终于敢开始想那段放在你脑内小剧场文案后勤组已经整整半年的场景。不是刺激的船舱火拼，不是凄惨的海边诀别，是你和夏彦躺在一个不知名阁楼的图书馆里——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是阁楼？为什么是图书馆？这些东西哪来的？就像你老觉得夏彦是特工，毫无道理，他明明只是个普通得好像万万千千人的不知道前端还是中端还是后端程序员。
总之，你们躺在阁楼图书馆，仰头看见屋顶的天窗。此时是白天，太阳光很好，空气里的灰尘清清楚楚飘飘浮浮，你随手拿的书，看不清是名著或烂俗言情。窗外是不知名的花树，因为你本来也五谷不分。有小鸟停在树枝上，没唱歌，又飞走了。
夏彦侧着靠向你，但是没说话，你拿着书，也没有在看。空气里有个声音在问你，你还能想到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吗？
你说，我终于想不到了。
因为这就是21世纪唯一的平民爱情故事。